对白
晚饭过后是闲暇的,是安静的,是孤独的。是一边的天空,红色的光辉把浮云染作血色;是另一边的天空,亮闪的芒点已经迫不及待要崭露头角。我打理好衣物,和朋友快速略过挥动球拍的斑马 们,去往更安静更深幽的地方。
门,或开,或闭。它们分散在各个建筑的角落,不起眼的造型,承担了连接两个空间的作用。手表说,今天的月亮会晚些出来;但却和太阳一般较量。假若射日的弓真的存在,那我宁愿去射校园的灯:要么都是亮的,要么都是坏的。
遇着几个男生,几个女生或者两者兼具,那倒也正常。总有人想原理来自尘世的紊乱,而追求自然的扭曲。他们把这种做法称为“厌世”,古人把这种人叫做“居士”,有个词语叫“同流合污”,有句话叫“出淤泥而不染”。然后指指点点,说着以前怎样,以后又会怎样。
我大抵是病了,病得不轻。常常是看着一样东西愣上很久,或者闭上眼便是一个抽象几何体在转动(我甚至会带上旋转鸡块的音乐)。我总是盯着那些孩子们蹦跳着,在楼道里追去奔来。我总看着窗户,或是等着自己翻出去,或是等着鸟儿飞进来。
我想,我大有可能风流过,放浪过,把钉子钉在木栅栏上,有试着把它们拔出来,留下一个圆圆的孔洞。然后把什么东西填进去,希望能让它变回原样。
荒谬。
我曾不止一次捉弄移植雀鸟。松开,在它快振翅时又握紧个,松开,在它要蹦出时又握紧,如此往复。最后连鸟都不想再展翅了,我就将它丢在路边。它不动,确实满是惧怕地望着我,看着我走了。走了,还是在那儿,不动了。
B中的猫鸣,绵绵的,如初醒的少女的呢喃,使人醉而不醒。成堆的书和本,垃圾堆中的不起眼的笔,和绵绵的猫鸣,在这种生活下却是没差的。我见过几只猫,或白,或花,在我想到性状分离之前我只注意到了它们惧人的神情,微张嘴瞪着眼,跑了。那和我所见过的家猫所未有的颜色,像受了一辈子欺负一样。
我和朋友穿过门,大的,小的,铁的,玻璃的。学校就这么大点:走几步就逛完了。但回想我第一次来,却转了好几转,找不到路。开门,关门。沉重的呀呀声就像旧报纸一般记录着几百年前的故事。
和朋友指天论地,谈物理,聊化学,说生物,讲数学。说到什么世界实事,又说什么公司又整了什么新技术;什么游戏又做了什么,哪个曲师又发了什么。话题不多,但大都如此。
放声歌唱,声音在整个课程部飘荡。然后背诗,憋出个什么“老夫聊发少年狂,喜羊羊,灰太狼,熊大熊二对抗光头强”。或者下棋,把博弈演绎到极致,不逊色于街边老大爷的棋局。
我大抵是老了,老得很快。还没到回味前天的时候就开始回忆昨天。把一些书反复地看:把《三体》看了好几遍,不足,搞来《华盖集》,又看了好几遍,找出《受戒》,还是看了好几遍。
一件小事,总是记得很久;但顶大的事,过两天便忘了。一串公式,总是反复地忘,一首歌,听上两遍就会哼了。
窗外的光雾蒙蒙的,我拿不准是路灯还是太阳。猫已经跑了,不再叫了;鸟已经飞了,不敢来了。有的东西不知不觉就像扬在空气里的尘埃散去了,而有些东西还在兴起。
火红的太阳已经下去,皎洁的月亮已然挂起。浮云还在,少了血色,失了生机;只是亮堂着,上明下暗。等了很久的雨,终是没能下来,撑了许久的伞被丢到一边。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。太阳终将升起、带着染了血色的浮云,就像晚饭之后一样。
几千万年前是这样,几千万年后还是这样。
贰零贰伍年柒月拾叁日 初稿
贰零贰伍年拾月拾玖日 定稿
作于B中